深溝村裡有一條路,在三官宮前面這一段叫做深蓁路,算是村子裡的主要幹道,但也不大,一路往蓁巷村開,根本不見紅綠燈。只有一台
車開在路上時,就會大剌剌的開在路中間,兩台車交會時,都還要減慢速度。馬路兩旁就是不加蓋的灌溉水溝跟稻田,風景真的不錯,這樣子的馬路讓人有時候在路上騎著車遇到熟人,都會掉以輕心的在路中間聊開了,過好一陣子才會有車經過把人叭開。
不過主委跟我們說,“以前這條路是很窄的耶”。他好像自己想到都想笑,因為路太窄了,有時候騎腳踏車都要連人帶車的摔到田裡。
“那是因為大家都想要可以種東西的田地再大一點阿”,所以能多拿一點當作田地,就多擴充一點。路就越來越窄。也因為那時候也沒有什麼大車,頂多就是板車跟牛車經過。
後來真的是因為窄的太誇張,當時村子裡的人才一起討論,把田地讓出來一點做馬路,路才開始變寬。
主委的人生有一大半時間都走在這條路上。三官宮有一部分是他捐出來的地。而他的現在的家在三官宮旁邊,再往前走約兩三百公尺的地方,是出生的地方。那裡有一間豬圈,則是剛當兵回來自行搭建的創業基地。以前種一些菜也會走路挑到宜蘭市裡面買,因為要用走的好一段距離,不會挑太多,也一定要賣完再回來。
現在的路的寬度,我想應該是約民國87年時,深溝這裡農地重劃才定下來的。文全大哥形容這時候的農村就像是要追求變成糧食工廠,馬路拓寬,讓大型農機可以進到田裡工作,集中操作的代耕業者跟設備,把種田的流程全部變成生產線。
回憶起當時準備要做農地重劃前的地景,主委說莫約類似現在堤防外的蘭陽溪河床,還保留了幾分當時的樣子。起起伏伏像海浪一樣的高低地形,有些地石頭多,有些則是水路不到。主委說,三山六水一分田,地表上大部分是山,另一部分是河跟海,能耕種的田地,就這麼一點。當時要是有開墾一塊地可以種稻子,就會非常非常的高興。
因為地形起伏太大,所以政府來要定位時評估做農地重劃時,就不敢定位。大概到民國85、86年,農民就自動,自己整理,每個人整理自己的地。
當時整理的方法聽起來很勞師動眾,聽說是會引水量大的灌排水溝,拉一條水溝出來,把地形高的地方,用人工把土撥到水裡,讓土變成泥漿往下帶,至少帶個300公尺有餘。當時一年耕作兩次,第二期的稻子收割起來,冬天就來做這個工作,做了兩年,地差不多整平了,政府再進來做重劃。
所以現在看到深溝村“工二二工”字型的馬路(兩條平行的馬路夾著田區,隔一段有一條垂直的小路連接)跟長度一樣的田區,這樣的地景是重劃後才形成的。
不過因為各種、農業政策、國際貿易、休耕、工業化等等我還未爬梳過的台灣農業發展歷程,主委說,在某一個時間點,當他彎腰在田裡工作,一起身時,居然看不另一個農夫跟他一樣在田裡。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田地,累積了將近一輩子的種作技術,居然變成像是垃圾一樣沒人要的存在。
“有時候也會很懷念重劃前的風景,覺得那樣比較自然,高一點的地方種點菜,沒水經過的地方種甘蔗,或是保留原本的樣子”主委這樣說“當時為了顧生活,把自然環境都變掉了,現在想想也不太對”
發展可以到哪裡為止,會是用什麼樣的形態比較好呢?也許過去需要的平坦,筆直,鋪着柏油的路已經走到這裡為止了,追求高產量第一優先的農業暫時告一段落。
但不論路如何變化,現在看起來,有一種形態不一樣的農業正在發展,也許那更類似的是走在好幾條蜿蜒曲折,長着雜草的泥土路上。但至少人慢慢回來了,歸農了。起身一看,四下無人的悽涼不再,反而是人變多了,一些類公共空間跟活動也形成了,也因此,路的兩旁,才能年年繼續長起亮麗如新的稻子,翻起陣陣稻浪,接近收割時走在路上,也能夠聞到空氣中稻米的清甜味道。
冬季休耕 |
春季插秧後不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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