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30日 星期二

雜草斷捨離



如果說插秧是開學,收割是期末考,那,噢~天啊,除稗草就是中間連綿不斷,日久見人心,痛苦磨性情的日常用功了。
在這件事情上,主委絕對是個智者,早在四月中在田邊遇到他時,主委就在孜孜矻矻地拔稗草。
“此時不除,更待何時!”主委說趁水稻還小,田水淹滿着當襯底,稗草在哪裡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個頭小小的稗草也比較好拔。
不過那時,我還沒從被福壽螺攻擊然後大面積補秧的驚嚇中回過神過來,而且覺得田裡長了各式各樣宜人的小草還真可愛,甚至在田裡用塑膠繩圍了一小圈雜草保留區,留了一區種類特別齊全的,有田菁、稗草、尖瓣花、滿江紅......捨不得拔。也不過兩個多月前的事,現在想想,還真是清純阿。
把稗草留在田裡的話,會跟水稻競爭陽光跟養分,而且稗草竄得又高又快,長勢一下子就拼過稻子,成熟後馬上落種子,準備明年再攻陷這塊田一次,所以老農都緊盯著新農們除草的工作,因為今年的屁股,他們可能明年要擦。
之前我也不是沒撿過稗草,只是稗草跟稻子長得實在很像,光辨認就要花上好一番工夫。
稗草的莖跟葉連接的地方光溜溜的,而稻子的那裡有一點毛,哈哈,怎麼搞得色色的。第二個辨認方法是稗草的根比較粗,白白胖胖,而稻子的根像鬍鬚一樣。所以常常會看到我這種嫩手,站在田裡面,手上抓一株稻稗不分的東西盯著看人家有沒有長毛,看到鬥雞眼了,萬一看了老半天發現是稻子,就只好再插回土裡種好。
所以當主委在田裡一個箭步來,一個箭步去,把稗草一一拔除時,真的是讓人看到目瞪口呆。主委說:“稻子還是稗子,三尺外我就都看得到了!如果是稗子,就走過去給他拔起來,稻子就不理它。我的眼睛就像電腦一樣,手也跟電腦一樣,都不會拔錯,老農在做,比你們快多了。”
這時,主委指着三尺外,說:那裡有三枝,一枝牛筋草型稗子、一枝稗子、一枝紅腳稗子。然後那裡,主委指著另外一邊,“那裡有一枝鐵骨草,也叫做紅骨的虎頭釘”
我一聽,簡直快昏了,稗子就稗子,居然還分成那麼多種。突然就看到主委在田裡快速移動,“像這個稗草,躲在稻子裡面,也看得到”,刷~主委三指一捏,就把稗草從一叢稻子裡拔起來,然後塞到土裡當肥料。主委說,因為稗葉的顏色跟稻葉有點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呢,就是稗子的顏色稍微藍一點點,稻子的顏色稍微石綠色一點,頗微妙的色差,加上稗稻的形態就像雙胞胎一樣,看久了還是分得出來差異,經驗值增加後,就可以越來越快速地的清除稗子。
一邊看主委在田裡面表演撿草,一邊我就在旁邊瞎扯淡。
“主委阿,聽說長在稗子旁邊的稻子,比較強壯,吃了比較可以抗癌耶。”
主委一聽笑了:“對啊,以前的人都說,稗子不要撿,稻子比較不會倒。颱風來的時候,不要緊,有枝幹硬的稗子在旁邊撐著”
我們一聽,耶~稗草不用全部剷除了,得救了!
接著,主委就一臉“就知道你們很好騙”的表情看著我們笑,“這個是在講笑話拉!人家將這個是在笑你們田裡都是草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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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田裡的稗草越來越大,陽光越來越毒辣。其他的小農都如火如荼地展開除草的工作。因為人力吃緊,對挲草很不用心,排在後補名單超後面的我,也躲不掉的被叫過兩次挲草的工作。甚至還出現一團援農團,到處幫快要被稗草攻陷的田除草。龜毛的農夫像青松大哥跟美虹姐,就會帶人下去,每個人負責四行左右,一條一條,一塊一塊田拔草。有的農夫的田,不過五、六月,就全部稗草結穗,細細密密的,看起來好像可以收成了,拔起來的稗草一車一車地載走,數量簡直比田裡的稻子還多。
一直到快要晒田前,對挲草很沒辦法的我,都還是每天找了不同的理由不去除草,要清水溝阿,太熱,看起來快下雨,有別的活動.........直到有天,主委一大早打電話來,說:阿琦阿,地主在講了噢,要除草噢。
ok!!就是今天了,我真的好愛老人家給的壓力,他們讓我走在人生的正道上。行程全部重排,敲定今天就是除草日。進到田裡,稻子早就長得老高,一彎下去就快要戳到眼睛,稻葉還會在手臂上劃下長長短短的割痕。壯碩的稗草早就穩穩地紮在土裡,每一株稗草,都要跟它拔河。從小念書就習慣臨時抱佛腳的我,當然是走撇步,直接拿出連刀把稗草斷頭,割掉會結穗的地方帶到田外面就好。沒兩個小時,跟螞蟻先生兩個人就把兩分地用好了,看看整齊劃一的稻田,覺得好熱阿,明年還是聽阿公的話,早一點用好惹~~~~


除草時就發現有些稻子開始抽穗了(6/3),嚇了一跳,怎麼!~我還沒準備好阿,有點還沒準備生小孩就懷孕了的感覺。再過約兩週,整片田都抽穗了。啊啊啊,聽說約7月中,就要割稻了,怎麼辦,怎麼居然有種不想要收成的心情。一想到烈日下的割稻、曬穀,還有倉儲、碾米、包裝、出貨。嘆,真不想要面對這一大團事情,我的米,乾脆就叫“let it go米”好了阿,完全是我現在心情的寫照。

沒認真除草,但是有認真作標本(稻子\稗草)

牛津草型稗子\紅骨的虎頭釘


現場聽到各種稗草的台語名字,完全一頭霧水

幸好有台語課可以求救




2015年6月18日 星期四

除水草小隊,外來種之流


六月前夕,白日漸長,清晨起來大多天氣清朗,降雨機率趨近於零,隨著氣溫開始飆高,緊接著中午一場大雨,讓便當瞬間變成茶泡飯,傍晚全身溼透的在晚風中發抖回家。這樣的天氣裡,我跟螞蟻兩人率先被主委召集,組成一支除水草小隊,加上後來陸續加入來來去去支援的三四人,禹勳、X先生,援農團二人組。要在預計一周的時間內,在莫約一公里長,三米寬的大排水溝,清理水裡的外來種水草與兩側壁面上的雜草。
我們清理的這條大排水,在地圖上看起來應該是被名為芭荖鬱排水的大排水溝。在稻作區,縱橫交錯的水路往往跟馬路一樣複雜,不但有分排水溝(水從田裡流出來)、進水溝(水灌溉進田裡)、還有大中小條、更有高架跟地下道。而大排水就是水溝世界的高速公路。它的流速快,水量大,從深溝農田裡排出來的水,從這裡匯集在往更下游的地方,可以再次成為灌溉水。
問主委說這種要清理掉的外來種水草叫什麼,主委說這個叫“水草”。哎,這種水草沒用途,在量少時也不構成什麼大礙,不重要到居然沒有名字,因為長的很像韭菜,又薄薄脆脆的,我就姑且叫它“紙韭菜”。
一開始站在水中的我,有點茫然,穿著平常在陸地上的衣服,水浸到莫約腰部,這水質在宜蘭雖然算不到上等,但也很可以了,可是水草這麼多,整個望過去,約三分之二的排水溝底都佈滿了紙韭菜,水泥壁面處處都是雜草,這個排場.......應該只是要清個大概吧呵呵疴,各位看官你我都心知肚明,跟主委做事沒有在大概的,就是要清光光乾淨溜溜,一把草都不會留噢天啊。
於是第一天,我就在震驚與擔心自己未來的命運中度過泡在水中的八小時。
主委說,這個水溝年年要清。在農地重劃之前,這裡本來是自然形成的水路,深深淺淺,草草莽莽,旁邊就是石坡土堤,長着牧草,可以牽牛來吃,重劃之後比較好管理,但是也沒有了自然的樣子。
這種外來種的水草也差不多在那時候出現。大概重劃後第四年,本來應該是排水溝功能的大排水,居然因為紙韭菜長太多,一層一層的累積泥沙,水位漸高,讓水倒灌到田裡面,身為這一區水利小組長的主委,就帶人下來清理水草。
主委說第一次下來的時候,非常恐怖,有些地方土深,踩在上頭泥沙就會慢慢把人往下吸 ; 有些地方水深,直接淹到胸口。也因此,依照主委堅決防範未然的習慣,每年清一次是必要的,因為只要鬆懈了累積起來,明年難度就會大增
清紙韭菜跟在田裡挲稗草一樣,一樣是很不適合我的工作。沒想到左閃右躲,好不容易度過農村兇猛抓人找工的五月稗草期,卻躲不過六月的清水草。在主委以身作則的帶領下,我們跪、坐、爬,以各種姿勢,用手摸過水溝裡的每一吋地,把水草拔起來,垃圾丟上岸,一公里長的水溝阿!三公尺寬的水溝阿!
第二天開始,我們在水中搭建鷹架攔截水草,並派一人留守,把水草往岸上拉,以免水草在下游堵塞。因為是個粗重活,所以不是我,通常是螞蟻。主委說去年有一個擔任守門員的紹文,半途跑上去喝燒酒時,水草累積造成水流的阻力,整個鷹架承受不住被沖垮。所以今年在主委偶爾的大爆發,揮砍着他的三齒釘耙,大把大把地把水草抓起來時,這個人就會如臨大敵的把水草快速移除,幸好最大期時有援農團二人來協助,不然天命屬摸魚的我,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
說到摸魚,這條大排水裡有很多魚,走在水裡,有時人跟魚相堵到,兩方都要大吃一驚。除了正常的魚之外,最多的是一種有硬殼像怪物的魚,叫做琵琶鼠。主委一抓到就往陸地上丟,他說“這種魚,不知道吃了多少的魚苗”,他在水裡像霸王一樣,靜候在水底等魚苗跑到嘴邊,因為不太需要動,所以很好抓,看到好幾次主委經手的琵琶鼠空中成拋物線,我則大叫“飛魚!”,琵琶鼠就刷的一聲被扔上岸等死。
其實這種魚就是引進來被宣傳說可以清潔魚缸的垃圾魚,等到他從可愛的小吸塵器長到驚人的一個手臂長,或是池子裡的魚苗被它吞了,垃圾魚也就成了被人流放到水圳裡的禍害。
除了琵琶鼠外,這條幾乎被外來種佔領的排水溝 ,也不乏巴西龜。加上之前從青松大哥那裡接收來的莫約手掌大的“巴西”,因為強勢的外來種不適合再放回水裡,競爭掉原生種的空間。我們又從這條河裡接收了跟安全帽一樣大的“芭樂”跟“芭娜娜”。
主委看到這些他本來以為是石頭要拿釘耙敲下去的硬殼生物,回憶起小時候聽長輩說過,烏龜的命很韌,可以把一隻床腳鋸短一點,然後壓一隻烏龜在下面,讓他吃家裡的蚊子。
各位,請不要再把外來種丟到所謂的大自然中。若是冒出想放生自家烏龜的念頭,被我們抓到,也會拿去墊床腳,請三思。(為避免日後困擾,在此聲明芭娜娜絕對是我們收養的最後一支外來種。)
主委說這條大排水,他從來就不找機器來用,因為機器容易弄壞水泥壁,而人自己下去用,更可以知道水溝的狀況,也可以知道人的狀況。我覺得,主委簡直把這條水溝當作新農天堂路在操練,經過幾天走在水裡,溯流而上,看到大大小小水溝的叉路跟轉接口,感覺更這個地方的水跟田的脈動。
每天晚上,帶著略略腫脹的手腕在主委家吃晚餐時,我跟螞蟻先生是真正的狼吞虎嚥,覺得那飯菜是真正的美味,主委看著我們這樣吃也很樂,叫我們要吃給他飽,說我們吃太少了,以前他們吃的飯包,可是跟平版衛生紙差不多大包阿!
主委也跟我們分享他的醫藥好物:米酒。手腕腫脹,拿衛生紙敷着,倒米酒上去通血路。腳趾甲掀起來,沒關係,把米酒倒進雨鞋裡,妥妥貼貼。有天主委趕進度,自己先去清雜草,跌倒讓石頭撞到了胸口,我們也只好叮嚀他說,主委阿,記得敷米酒噢。
一日復一日,不斷從水裡拖出大把大把的水草、玻璃罐鋁罐、各式垃圾,幾隻琵琶鼠、巴西龜。我們剛下水的那一天,村子裡的蓬萊米差不多開始出穗了,直挺挺的稻穗,像是在田裡冒出一堆驚嘆號。到了快收工的時候,稻穗已經慢慢下垂,隨著那個弧度,農夫的嘴角也逐漸上揚。每天回家的路上看到稻田結穗,看到不遠處山巒層層疊疊,在完成了公共事務與勞力工作特有的滿足感,和所有日常事務都停擺的精疲力竭中感到慶幸,至少,還有田可以種,還有這種公共的事情可以讓我們出力。
終於迎來的清大排的最後一天,五天,第五天!在大雨跟烈日交替中,我跟螞蟻拿著布袋,沿着水溝回收一路丟上來的垃圾,滿心都是苦盡甘來的美好感覺。迎面主委笑笑地走過來,說:阿琦,你們明天還有沒有空,還有好幾條小排水溝,我們找幾條來清一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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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委阿,我們可以一起不要這麼拼命嘛?
[後記]
扣掉落跑的一次,後來我清了一天半的小排水溝。清小排是比較簡單,只是沒風吹,沒水泡,只能熱,汗味都曬到辣辣的。不過主委安慰我們說:“只有現在的熱是最難熬的,因為到了七八月,就熱習慣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樣有完全沒被安慰到的感覺。
除了熱之外,清小排水溝也比較容易動到肝火,因為會經過很多農舍,清水溝清的辛苦,卻看到有些田再也不能種了,總是會特別不甘心。
有的農舍圍牆緊貼着排水溝蓋,一彎下去要撿垃圾,屁股就會被圍牆頂到,牆上甚至還有突出來的釘子。
大概在田裡跟在建築區對水溝的概念也很不一樣吧,在田區裡,水溝也等於是路,除了要保持水的暢通,人也會用水溝的的動線行走。有個農舍把庭院裡修剪的樹枝全丟到圍牆外的排水溝上,我把樹枝全放回“廣義的,很高的田埂”上,圍牆下又不通風,簡直讓人中暑。幸好後來主委說:“不用阿,就丟回去,讓他們知道不能這樣做。”,我才恢復元氣把樹枝扔進圍牆內,全然的忘記了暑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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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3日 星期三

拜田頭


自從上次看到村子裡拜駁,舉行水神的尾牙,老人家與神明對話的場面,有時我就會想,對這裡來說,信仰是什麼樣的呢?
幾個月前,螞蟻放在準備整修的居處裡的一整批工具被偷走了,新買的空壓機、空壓機、角切機、以前搜集的釘槍、修邊機、砂紙機被拿個精光,熱鍋上的螞蟻報了警,剩下的也求助無門,見到主委就跟他說了整件事的發生。
主委聽完了之後跟我們說,可以去跟三官大帝講,讓如果是真的有需要而拿走這批東西的人,可以幫到他們。但是如果是因為貪心,多拿了人家的東西,將來也需要償還。
我想到,阿,這裡的信仰或許是人們放在心中,給予寬容、公正、道德的那把衡量的尺吧。
兩個禮拜前,青松大哥跟我們說,主委要帶她跟美虹姐去問三官大帝事情。
因為前一陣,主委在田裡覺得不對勁,主要不是身體上很不舒服,而是覺得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沒做,心神不寧。青松大哥也覺得那一陣子怪事一堆,不是開車撞到燕子,就是撿到綠繡眼的屍體,剛好在白鼻心被路殺的那一天稍早,他約了主委,兩人要跟對方講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可能要來帶領當地新進的小農一起拜田頭,拜好兄弟、拜老大公、拜土地公伯。因為這些地方在從前,以一份地,一整個區塊,而不是現在切割方正的一分為單位時,墾荒的人,耕種的人就會在這一份地特別不平靜的地方按時祭拜。但是經歷過休耕,田地轉租給新農,這個習慣不一定為新來的耕作者所知,也就疏忽了。
青松大哥說,從前人來宜蘭拓墾時,身上最重要的就是兩樣東西,一個是手上的鋤頭,另一個就是背上的神明。來這裡種田,一定會離自然更近,也就離這些神靈更近。而我們可能已經遺忘要如何跟神靈跟自然對話,要重新學習如何與之相處,互相尊重。
在商量好要帶新農拜田頭,但時間還沒落定的那一陣子,又是人員無傷但是飽受驚嚇的小車禍不斷,在青松夫婦與一輛機車擦撞的隔天,主委趕緊帶他們到三官宮問神。
三官大帝吃素,在問神之前,平時有吃葷食的我們,在廟旁洗蔬果供品的洗滌處先漱口,把嘴裡的肉味漱掉。
然後美虹姐把姓名地址寫在紙上,由主委負責問,美虹姐來擲筊,向三官大帝請示。
聽主委仔細的向三官大帝說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一件小車禍,這個因果,是為何而來?請三官大帝,神機妙算,慈悲靈感,讓我們知道。是不小心,自己要注意,還是有事要告訴我們,請現杯指示。
過程謹慎,甚至重複的敘述了幾次要問事的緣由,似乎要藉由一次一次的訴說,讓聲音確實的被聽見。
在過程中我注意到主委是打著赤腳在廟裡走動。
我想到,阿,這裡的信仰應該就是日常吧,是日常中一個對話,商量的對象。
主委把問題清楚的切分成可以由聖筊、笑筊、怒筊回答的問法,並且依照回答,再提出更多問題,一步一步逼近最後回答的輪廓。
擲筊指示,需要進行祭拜,並且要快,不能拖。
接下來繼續擲筊,一一決定時間、供品金紙的數量。在問到紙錢時遇到了困難,問不出來。
主委問過,是需要廟方來準備金紙嗎?還是由參加的小農各自準備?或是由小農派一位代表來準備?準備的量要多少呢?全部的問題三官大帝都不應允。
困惑不已的主委,一路問,一路“咦?”“ㄟ!?”了好幾聲,一時還脫口而出,跟三官大帝說:“阿你現在是怎麼樣”。好佳在最後他終於想到了,他問三官大帝說說,是不是今天沒有要指示,要三官大帝回去問,有多少鬼神要參加,我們也要回去問有多少新農跟田區要參加。才能指示要準備多少紙錢。這下三官大帝終於給了個聖杯,主委也露出一個瞭然於心的表心。
我才發現,這裡的神明也許照應著的是我們自己的內心。要自己想通,才有辦法對神明問出對的問題。
回想螞蟻東西被偷時主委的建議,我想那或許原本就是主委想通的事情。
國曆六號二號,農曆四月16,是正式祭拜的日子。美紅姐跟廟裡的歐巴桑大隊,從早開始張羅好要祭拜的牲品,水果、豆奶、米粉、鮮花、紙錢....
報名者眾,中午過後大家都在廟裡出現了,大家一起把桌子擺好,鮮花插上,供品一一佈置妥當,主委帶領大家向老大公、好兄弟說:“過去這些老農耕作的田地,因為農夫休息而沒有耕作,現在這些友善小農來到這裡,希望能夠復古,恢復過去田間的風景,這個地點、時間都經過指示,準備要來祭拜老大公,好兄弟。友善小農有心,準備了簡單的貢品,清香、清茶、素食、水果、金銀財寶,共同採買,希望老大公、好兄弟可以領收。讓這些小農夠有好收成,順利地在這裡耕作,平安順利。希望各位老大公、好兄弟不要客氣,盡情享用”。再由青松大哥用台語念誦參加的人員名單。接著分批燃燒紙錢,最後一批紙錢則是特別要給轉達旨意的神靈,帶著一起燃燒的名單上天廳。
名單不算短,青松大哥早先有交代我製作一張解析度較高田區衛星圖輸出,讓大家可以在上面標記自己的田區,也方便記錄每年祭拜過的田。
標記過後的地圖,雖然田區錯落,像打游擊一樣,租到一塊就種一塊,但儼然已經形成一定的規模。
傍晚六點,在天色還未變暗前,準時開桌,由廟裡的歐巴桑隊,幫大家用祭拜用的貢品跟新鮮的魚菜肉辦了好幾桌,一邊吃著,漸漸入夜,酒都開了,菜也吃得盡興,大家一桌一桌的起身,向陳榮昌主委,向村長,當地的前輩,青松夫婦敬酒,表達感謝之意。從大家的神情看起來,這一刻是很享受的,是感動的。
我們很多人都是從外地來,選擇在一個異鄉耕作,其實自己也有點戰戰兢兢,有沒有辦法尊重這個地方的習慣,能不能處得和諧,都藉由今天這樣的一個活動讓人定下心來了。
明珊就寫道:"原來融入他鄉是這種感覺,他和你分享他的田,和你分享他的經驗,和你分享他的信仰,和你分享他的廟宇,和你分享他的廟埕,和你分享這樣一個夜晚。"
我覺得這實在寫得好的不能再好了,也很貼切。而我心裡本來在想的信仰是什麼,好像也回到我原本就大概知道的那個簡單的答案了,就是人與人之間,人與自然之間,與神靈之間,真心誠意的互動與尊重了。

照片可見臉書相簿:https://www.facebook.com/media/set/?set=a.664446686990679.1073741848.603384463096902&type=1
p.s.為了紀錄的完整一點,照片量較多。後面眾人喝掛宛若婚禮鬧場的畫面,大家可自行略過。

水神的尾牙:http://agriculturedesignworkshop.blogspot.tw/2015/02/blog-post_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