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29日 星期六

關於水稻落粒的一些八卦


話說在宜蘭八月底的這個時候,水稻收割後差不多都過了一個月了,撒在田裡要當綠肥的田菁也都安然長大,每天都可以心情悠哉的在路上騎來騎去看風景。
現在在田裡,除了田菁,與割過一次的稻子頭繼續冒出來的再生稻外,還有一種東西生機盎然的,像回春似的長了一大片。不要懷疑,沒有錯,看起來很像秧苗對不對,就是它了!
這些野秧苗,都是來自稻穗上的落粒,自己掉下來的,或是被颱風吹落,收割時遺落了,都在一個月後變成這副佼好的樣子。
看到隨處落滿地的秧苗,讓我認不住想起米種高雄145號的八卦。
聽說美濃的鄉親本來種很多145號的米,因為145號真的好好吃啊,吃起來甜甜的,口感又彈跳鮮活,像個小正太(啥阿?)。
可是145號特容易落粒,被人家講說“聽到腳步聲就掉下去”。有勤儉個性的客家人怎麼受的了這種事情,好好的食物都掉地上了。結果改良的147號稻米出來後,大家就紛紛改種147號了。(以上消息來源轉太多手,來自平日農村閒談,各位聽聽就好。)
不過水稻落粒這件事情,是要剛剛好最討人喜歡,不要太會落粒,看了心疼,減少產量,也不要太不落粒,不然割稻機都打不下來,也是苦惱。但是對水稻的祖先,野稻來說,快速決斷的落粒,可是傳宗接代的手段。想想看,要是稻穀種子都成熟了,還硬是要掛在稻穗上等人家來吃掉,豈不是不必要的招搖嘛?
現代的水稻稻種經過重重挑選及品種改良,已經算是很伏伏貼貼的了,但是收割時遇到飆車的割稻機,稻穀的落粒量還是會大增。社長就聽說過(又聽說!?),這次我記得是聽有田有米的吳佳玲說的了,有一次陳阿公就跑進田裡拍打收割中的割稻機,要求開慢一點。哇~原來還有這招,學起來!
不,別傻了,吳佳玲說,割稻機上面坐的人,可是陳阿公的侄兒阿。一般我們小農跟代耕業者維持良好理性的互動,怎敢隨便造次呢,呵呵呵呵呵。
在網路上搜尋了一下,發現果然覺得落粒發出來的秧苗可惜的大有人在,還發展出落粒栽培法,都不用育苗也不用插秧,真的好省。但要注意調整水稻過密的地方與間距。不過看看宜蘭的天氣,恩.....一直在下雨,都沒有太陽了。還是收一收回家,到時候田菁跟秧苗都請拖拉庫打來打一打,淹水休耕,讓土地休息吧(社長好想休息阿)

2015年8月22日 星期六

田文社報導-員山鄉稻米品質競賽


星期五的時候,社長我跟社員意外闖入員山鄉稻米品質競賽的會場。因為消息來源是仰賴鄉下極度隨性的情報網,所以到現場時,比賽已經進行到一半了。恩,該怎麼說,現場的氣氛真是輕鬆自在阿。
場外一字排開十幾台同款電鍋,場內幾位評審吃著飯品評,幾位工作人員忙著計算數據,把數字騰寫公告。說實話,社長種米第一年,還嫩的不得了,公告上的這些評分項目,
(糙米性狀、白米性狀、稻穀規格、糙米規格、蛋白質,官能品評)即使回家拜了goole大神,還是沒有很確定自己看懂了多少。
google大神表示:
“性狀”包含了糠層剝離及米糠附著程度、米粒大小、 均勻度、心白、腹白、背白及光澤等程度
“規格”則是分為:
稻穀:容重量、碾糙率
糙米 :完整粒、變色粒、屑米、發芽粒、白粉
質粒、碎粒、異型粒夾雜物。
這樣好了,社長我用淺薄的經驗,不自量力地、不負責任地幫大家翻譯成正常人聽得懂的語言,有錯誤敬請校正。
性狀大概指的是米有沒有整粒透明度高,晶瑩剔透。
稻穀規格指的是一粒稻穀,碾掉殼之後還剩多大粒的米,當然殼越薄,米越大粒越好。(題外話,要是米種得太大顆,稻殻包不住,是會爆乳的)
糙米規格大家比較熟悉,就是每次大家出貨前叫苦連天的挑米工作,所挑掉的那些被蟲攻擊過黑黑的被害粒,不正常的紅米,碎米,小石頭等等。
蛋白質這個項目就比較妙了,跟青松大哥求證過,在一個平均範圍內,蛋白質含量越高,米會越不好吃,所以蛋白質的評分算式,是蛋白質含量越高,分數越低。也就是說,如果下太多氮肥衝產量的話,這個項目會槓龜。
至於比例佔最高的官能品評,當然是指米好不好吃了!
李大哥說得好,米好看沒什麼用,好吃最重要。這個比賽消息來源的最源頭,就是這位我們很熟悉的代耕業者李漢期大哥,因為他看看狀況很確定自己會得獎後,就放消息叫人來看他拿獎牌。
果不其然,李大哥得了第一名。聽說是第三年蟬聯,名次公佈後,大家就湧上來道賀,漢期大哥也忍不住一直偷笑。
問他說要怎麼種出第一名的米呢?他說就是什麼都要剛剛好,烘穀要在14度到15度之間,平常水的管理不能太乾也不能太溼。
這讓我想到青松大哥曾經說過,稻穀在結穗時,是一個稻子將原物料慢慢累積轉化成米粒的過程,萬一因為天氣,或是水位管理不好,讓稻子遇到太激烈的變化,太冷、太熱、太乾、太溼,稻子就會開始亂堆一通,本來應該堆得整整齊齊,晶瑩剔透的樣子,就變成米有局部白色的狀態,也就是,在性狀那個項目會被扣掉不少分數。
這次大家比的米種是台梗八號,我們跟紹文在一旁看的有趣,就在討論明年應該揪種秈稻十號的大家來比賽,這樣僧少粥多,每個人出去都是掛保證的比賽米。
但一問之下,光比賽就要拿40包的乾穀來抽驗,一包50公斤,一共2000公斤(田文社今年才收18包呢)。而且不止我們看到的現場比賽,先前還有田間管理、合理化施肥等等各項審核,甚至低於標準,還會直接被打為“等外”,看來是個要很認真比的比賽呢。
說時遲那時快,頒完獎後,比賽的東西都撤下去了,端上來一大盤一大盤的菜,超級豐盛。李大哥招呼說:吃吧!吃吧!開動。
哇~變成來農會白吃白喝了,跟種米第一名的人認識真好。

2015年8月3日 星期一

曬穀風水學

本社派遣員,曬穀曬到閃到腰

曬穀的那幾天,說實話,是我這輩子花最多時間關心天氣跟抬頭看天空的日子。
月亮看起來霧霧的,會不會下雨呢?
雲看起來像壞掉的豆花,會不會下雨呢?
山那邊的雲看起來一直在長大,會不會下雨呢?

派遣員螞蟻先生也像拿著一個心靈寄托一樣,整天滑手機,追蹤逐三小時預報的天氣預報,嘴裡碎念:“今天早上降雨機率20%,下午降雨機率50%,晚上降雨機率50%,所以下午跟晚上有一半的機率會下雨,一半的機率不會下雨”(您這不是廢話嗎?)

青松大哥路過,也加入這場混局:“根據我的經驗!50%,就是山跟內城那邊會下雨,60%,就是深溝這邊會下雨,70%,就會下到宜蘭市去。”

青松大哥的經驗可信度頗高,因為根據小鶹轉述,前幾天青松家的穀子在三官宮後面曬着時,本來躺在大樹下午睡的青松大哥,突然手往上伸直,跳起來大喊:雨快來了,收!(在我的腦中,這個畫面超像殭屍片的某一個場景)。
小鶹說,奮力把穀子收到一半時,太陽卻冒出來了,讓人覺得是不是搞錯了。但無畏的青松大哥說:“不要被太陽騙了,趕快收!”。果然,穀子用帆布包妥後不久,雨就開始傾盆而下。

就是這種時刻,原本炙熱的陽光在不留神間突然消失了,然後吹起一陣涼風,“阿~好舒服.......不是吧!”代表接下來要使盡全力把幾百公斤的穀子,用耙子或是大拖,往某處集中,然後用帆布蓋起來,過程中常常讓人汗如雨下,累得氣喘吁吁。最慘的是......萬一猜錯了,沒下雨,就只能跟那堆高高的穀子乾瞪眼。

為了避免白忙一場,實力派如陳阿公,就永遠都宣稱不會下雨,直到真正雨快落下的那一刻,才會使出全力,驅策眾人快馬加鞭地把穀子往內收(阿~好累)

超傑大哥也是這種沈得住氣的角色,某日曬穀的下午,他帶著登山杖跟因為車禍在醫院修養半個月腿來聊天,聊着聊着,不遠的山傳來陣陣悶雷,我們這些新手都露出緊張,準備上場的神色。
超傑大哥說:“不要緊張!先雷後雨,落不溼土。

ok,很好,天氣俗諺教學,我幫大家google一下,“先雷後雨,落不溼土”,指的是夏季因為強烈的日照,造成局部地區的對流不穩定形成的熱雷雨。落不溼土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因為溫度太高,雨來不及落到地面就蒸發掉了。另一個是熱雷雨是局部小範圍的天氣現象,實際上會降雨的地方,比聽得到雷聲的地方小多了,所以我們在的地方不會下雨,至少下不大。

雖說有這些高人指點,我跟派遣員曬的這批米,還是因為一次強烈的西南氣流,不幸泡湯過一次。畢竟高手再高,還是比不過老天爺高,老天爺要下雨,只讓祂下了。

這種時候,就是要預先看好風水。曬穀需要平坦的空地,但是這塊空地卻不能是平的,要是斜的,最好來是中間微微凸起,四周往下斜,讓大雨落下時可以利用地形泄水。

我們這裡的種米模範生文昌大哥說,要曬穀的前一陣子,他一直在等下雨,終於等到下雨了,他好開心啊,趕快開車到曬穀預定地,撐著雨傘蹲在那邊看水怎麼流,哪裡會積水,哪裡不會,作為實際曬穀的佈置參考。

萬一遇到先天不是很良的地形,或是想要有更萬全的準備,我們這邊今年流行的是底下一層超大帆布用半塊,再一層黑網,才鋪上穀子。帆布防水,黑網透氣。等到雨快下下來時,就把穀子集中堆高成一座小山丘,用底下那塊大帆布留下的一半往上蓋,四邊反折包好。再講究一點,就在穀子山丘的山頂上,再插一張板凳,山坡更斜,水流掉更快,也讓帆布上的溼氣不直接貼着穀子。

真要說起來,日曬穀子真的是大費周張,看那烘穀機上面貼的廣告詞“太陽牌烘穀機,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有太陽”,多麼動人阿,幹嘛費事在那裡攪和了呢。

其中一個原因是我們種的米太少了,烘榖場開一爐,少則5分,多則一甲,我們一分八的田,根本就裝不滿,也不划算。要是想跟別人合併烘穀,在插秧時就要計劃好了,一起插秧,成熟度差不多了,一起收割後分別過磅,送進烘穀機,回來再按種量比例均分。

而且日曬的感覺實在是不錯,像是用太陽曬過的棉被,總是比烘乾機烘的多一股太陽味。在稻穀間走動,直接用太陽來翻炒我們這一季的收成。這些穀子長在土裡,本來就是吃太陽長大的,再用太陽來烘乾它們,感覺更是渾然天成。

其實翻穀的動作很簡單,原理就是把穀子分成一陵一陵的,中間留夠大的空位。大約每15分鐘,就把每一陵的穀子表面被曬過的那層刮下來,翻到預先留好的空位上,大概刮個三、四次,整陵的穀子就被換過位置了,這樣可以確保沒有穀子被埋在底下或是重疊的地方晒不到太陽,造成乾溼粒的狀況。然後就再重復,把翻過去的穀子,再翻回來原位,天黑前,再把所有的穀子集中在一起混均勻,明天重新攤開來曬。

如此這般,快則兩天,慢則.....五天,遇到下雨就無條件延期。但這幾天的人生就會被切分為15分鐘、15分鐘、15分鐘.......,從努力要在這個空檔讀點書,刷手機,聊天,到最後完全放空,無法言語,而且身上還都是汗跟稻毛,這都還算是好一點的狀況。最可怕的是萬一穀子曬得比較多,從廣場的這頭翻到那頭,走回來要休息的時候,正好下一輪的鬧鈴又響了,正好回來把鬧鈴按掉再出發。越接近中午太陽越烈,更是需要勤奮翻動的時候,以免穀子快速乾燥,碾米的時候容易斷裂變成碎米。這種時候,一邊翻,一邊覺得頭好暈,太陽好大,手跟腰都越來越酸了,好熱阿好熱阿~這是不是就是煉獄阿,那為什麼四周看起來還是跟平常一樣呢?難道這就是穀子的煉獄嘛~~

翻着翻着,原本黃澄澄的穀子,隨著水分散失,會開始越變越白(當然,我們人是越晒越黑)。曬到什麼時候會好呢?陳阿公說稻子快曬好的時候,會聽到一個聲音。
“主委,會聽到什麼聲音?”
“會聽到稻子聲”
“是………….."

等到稻子快曬好的時候,我們就聽到了,稻子的聲音,一個聽起來很乾爽,清脆悅耳的“ㄒㄧㄚˋ ㄒㄧㄚˋ"聲。

然後主委就會拿一小把,先吹掉雜質跟太輕的穀子,反正這些在碾米時也會不見,然後就用很職人表情挑一粒,連殼咬斷,再吐掉,如此這樣試個幾顆,用米的硬度來判斷米目前的溼度。

我們呢,沒那個功夫,當然是借用濕度測量儀,把米塞進去壓碎,按個鈕,就知道幾度了。大致是,就是不要曬到13度以下,米會變難吃,也不要15度以上,會不利於保存。

話說我們的穀子,看起來曬得舒舒服服的,心情很好。我們也抓到一些曬穀的訣竅了,一分八的穀子其實不多,被我們管得服服帖帖的。主委看我們這樣曬,也挺樂的,就說乾脆明年多割一些給我們曬。當然好啊,明年的事怎麼樣都沒關係拉~沒想到,我們的米快收起來的前一天,主委很客氣的來問說,他那邊有兩分半的米需要曬,我們能不能幫忙阿?

呃,不是明年....算了,出來混的總是要還,主委都問了,哪有說不的理由。

於是,在我們的米曬好要收起來的當天,兩趟車開進三官宮後面的空地,刷刷刷地倒下成堆的稻子........好大一座啊。

主委滿臉得意的笑容:“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真真正正的曬穀子”。

果然過動的主委,每次一出現就會不斷地移動曬穀場的陣型跟展現各式技巧,一下全部攤平,一下小陵變大陵,一下多拼一塊,一下移動被樹陰遮到的稻子,務求稻子在最均勻狀態下被曬乾,一直動一直動,好可怕。每次看到主委從路口冒出頭來,就覺得很緊張,不知道又要開始忙什麼了。

最後,終於可以把穀子收起來了,總計七天,每天早上六點到下午六點,社長跟派遣員兩人共168小時的青春,兩批穀子,這就是我們的“曬穀青春練習曲”(喂!不是在寫曬穀風水學嘛?)

更多曬穀的相片:https://www.facebook.com/media/set/?set=a.688800957888585.1073741855.603384463096902&type=3

2015年8月1日 星期六

收割......原來是件這麼痛苦的事


在真正展開收割前,我跟派遣員螞蟻先生討論手工收割的事。
“誒,手工收割應該沒什麼吧,插秧的時候還要看間距,又要看插的直不直,要考慮接下來四個月稻子的命運,壓力這麼大,割稻就一把用鐮刀唰地割下來就好,應該很輕鬆吧。”
“恩,應該是”
“反正我們這禮拜就是先去割禹勛的田(1.5分),再來換我們的田(1.8分),最後是阿ho跟Vivian的田(1分多一點),我們就是一個聯合收割換工小隊”
收割週的計劃就是這樣,有第一年種田應該有的浪漫情懷,田區又小,手工收割被我們視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是我們實在是忘了考慮七月熱力大放送不用錢的太陽。割稻不能太早,至少要等陽光把稻穗上的露水收乾。六點多抵達禹勛的田時,一切看起來是多麼美好,山藍藍的,空氣涼爽,打穀機昨天有人喬好搞定了,就等著開工。
等到開始彎下腰,開始割稻子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了。不對,這溫度會不會上升的太快了,不過八點,汗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稻毛跟草屑粘在黏黏的脖子上讓人發癢,人開始被晒得意志力跟體力一起流失大半。
拿鐮刀割稻子的技巧我知道,右手用正手拿鐮刀,朝身體拉,左手握住一叢稻子,往外推,剛好一前一後施力,一次就可以割掉一整叢稻子,只是這割下來的稻子要怎麼放,打穀的人跟割稻的人才會配合的順呢?被太陽曬的火氣往上狂飆的我們,簡直就要在割稻現場爭論起來了,大家都是新手,吵老半天也不知道誰對誰錯。社長我反正是在割稻子組,這塊田的老闆是在打穀組,不管老闆是誰,稻子先割,割稻子的人放了算(勝)。
不過這情況微勝利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到了九點,我們就極度消沈的躺在少許的幾處陰涼處動彈不得了。還蠻難形容這種宛若在沙漠中無處可躲的絕望感,四下都是高度不超過腰部的稻子,田裡面少數可以當遮蔽物的打穀機,連它的影子下都很熱,樹都好遠,割到一半快熱爆了,就把自己塞進剛割完的稻子裡的那一塊缺角影子裡偷一點涼,問題是,也不能一直塞在這裡不動,畢竟是換工,偶爾還是要起來割個幾下。
大概快11點的時候,救星陳榮昌阿公來了,不過我覺得他來的真的很不是時候,在這之前我已經半死不活地撐到現在了,眼看就可以休息了,他這麼一來,看起來一臉活力充沛的樣子,大家只好上回到崗位上趕快學一下什麼是正統的團隊收割技巧與動線,也就是,在中午11點的太陽下,氣溫35度.......繼續撒汗(淚也快順便撒下來了)工作
首先,拿鐮刀的方法是對的,但是老手不會拿一叢放一叢,而是會連續割三到六叢,再一起放成一堆,看稻叢的大小,每堆的數量都維持在打穀人可以有效率打穀又不會拿不動的量。
再來是本次飽受爭議的放稻子的方向,爭論點在於,對收割的人來說,順手是把稻穗朝外放,但對打穀人來說,就不太一定。
不過陳阿公一來,說收割的稻穗往外放順手,打穀的人這樣拿也是順手,可以直接送進打穀機。好的,很有道理(偷笑)
放稻子的時候,要把稻稈擱在已經被割過剩下一小節的稻子頭上,被架高的這一段空間,可以讓傳稻子的人,更順利地捧起整把稻子走到打穀機前。
團隊換工割稻,首重每個工作節奏都安排流暢跟續航力,不太快,也不太慢,主委說不要太拼命,拼命容易累。大致上我們新手團分配打穀機兩人,傳稻子兩人,稻子裝袋篩草兩人,割稻再兩人,略有增減一兩人,約八個人加一臺打穀機,是不會有人停擺呆着曬太陽,也不會有人動作要一直加快的配置。
中午11點半,太陽公公高高照,陳阿公說,好!現在我來割就好,你們全部去打穀,於是陳阿公以一擋五,開始以人肉收割機之姿向前邁進。
突然之間進度突飛猛進,阿公說:“趕快打,不然割下來的稻子都要曬軟了,很難打”
接著說:“割下來的打完就休息”
然後手上還一直割一直割,一直割一直割,我絕望的偷瞄了一眼陳阿公,發現他已經使出炫技的“一次割兩行”,五個人打穀也趕不上,將近12點,狀況越來越慘烈,陳阿公還說,那些沒打完全的稻穗也要撿起來,一分地撿一撿也有好幾十斤,一穗撿起來,就像撿一塊錢起來。
一塊錢.....我不想撿,可以送給小鳥吃或是送給田作肥料嘛,反正這塊不是我的田啊(社長被逼出真心話了)
到最後,我終於受不了了,大喊“主委!不要再割了!你再割我們都不用休息了”,這位邊流汗邊笑的老人家才罷手,過來一起把地上的穀子打完。(到底怎麼會有人中午12點在太陽底下工作還笑得出來?)
我問陳阿公說,以前沒有機器,收割都做幾點到幾點?
“恩,大概六點做到中午十二點,然後下午一點開始,做到傍晚,除非看到田快割完了,才會晚一點開工”
很好,雖然這塊田還看不到盡頭,但是我們的午覺狠狠地睡到三點半。
在下午倒吃甘蔗,越割越涼的時候,我好像體會出割稻子的身體該怎麼擺了。摸到稻子的腰,下面是枯掉的老葉,上面是長新葉的起點,在這中間有一個最細的地方是稻子的腰,從那邊割下去,又好割,又不會給打穀人一大把多餘的葉子。
鐮刀好像變成延伸的手,在割到一手握不住的第二叢、第三叢,鐮刀可以像臂彎一樣把稻子捧住。
在這幾天,附近的田有割稻機來了幾次,像打掃機器人一樣在田裡跑了幾圈,割完了,然後又走了......而我們還是在田裡埋頭用鐮刀割稻,打穀,搬運割下來的一包一包稻穀。
除了割稻機到不了、下不去、搞不定的地方,在收割機旁邊割稻,那感覺就像在洗衣機旁邊用手洗衣服一樣有點荒謬。
在這之間我有點惋惜,像陳阿公這樣從沒有機器代勞的時代打造出來熟練的身體,以及那些用身體記得的事情,都在消逝中,我們身處的時代,也不太可能再鍛鍊出這樣強悍的肉體了。意識到這件事,讓我有一種無奈,但是又很踏實的感覺。
所以,兩天後,我們就請割稻機來,在20分鐘內把我們一分八的田地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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